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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一场身体饥饿造成的心灵灾难史——读虹影长篇小说《饥饿的女儿》有感
来源: 发布时间:2016-07-01 15:57:25 作者: 字体: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这是女作家虹影自传体小说封面上的一句话。这句话出自圣经中的一段,也是小说中的主人公六六与她的初恋历史老师在文革时偷听国外电台时听到的一句话。然而虹影用这一段话做封面,似乎在表明自己,寻找情感安慰,拯救自己灵魂是她在那个年代一直没有停止过的脚步。

  虹影曾经坦言,小说中的六六就是自己。这是一本完整的带有自传体性质的小说,是她献给已经过世的母亲唐淑辉的一本书,愿意袒露自己的隐私,帮母亲寻找回做人的尊严。小说围绕住在重庆贫民窟的六六一家人的故事展开,作者对重庆贫民窟这一环境的描写给予大量的笔墨,一个大杂院很像上海的弄堂,渲染出一派灰暗,潮湿,喧哗,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与算计,以及我在这一个环境的成长压抑氛围。小说以“饥饿”一词和历史老师之间的情感纠葛为双重线索,以六六的身世作为悬念设置吸引读者,并且在讲故事的过程中,采用插叙和倒叙的手法,将读者带进一个谜一样的深渊里,紧扣心弦,铺叙出一个特殊历史时代的人物悲剧而坚强的命运。

  小说的开头就以悬疑的口气叙说道:“我从不主动与人提起生日,十八岁之前是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十八岁之后,是我不愿与人提起。”六六的真实身份是一个私生女,因为这个身份她不仅从小就遭受着左邻右舍的嘲笑,同时也遭受着兄弟姐妹的排挤,在家里仿佛是一个多余的人,甚至连母亲也不和她亲近。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懂事,以及长年累月有一个默默的背影尾随她关注她却从不主动出现,她终于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有秘密的人,而她的秘密最终是依赖常年和母亲作对的大姐解开的。这个家庭其实每一个人都有一段唏嘘的故事,每一个人的经历都苦涩难咀。六六是小说的主角,但是女作家虹影以超人的胆识有意隐蔽了写作者的性别,将故事讲得娓娓动听起来。六六的母亲年轻时为逃避一桩包办婚姻,从农村来到重庆城,在被招聘进纱厂做苦工的过程中,邂逅一见钟情的黑帮老大,嫁给他后生了一个女儿不待见,日子过不下去,带着女儿逃跑出来,靠给人洗衣服缝补衣服养活孩子和自己。再次遇到六六的养父,一个水手,便成家过起了传统女人的相夫教子的日子。然而赶上闹饥荒的年代,家里断炊,五个孩子嗷嗷待哺,丈夫出海迟迟不归,身体和情感的双重饥饿使得她在遇到生父这样一个比她小十岁,但是却处处给她帮助和关怀的人之后,做出了一个女人不该做的事情,出轨。六六就是他们出轨后的产物,然而从一开始这样的情感就是错误的,这个孩子更是错误中的错误,撇开道德和伦理不说,单就当时的环境,一家人饥肠咕咕,每天都有可能被饿死的危险,也断然没有理由生下这个孩子。然而六六还是被生下来了。她被母亲和生父用到庙里抽签的办法来决定生死,结果佛归一心,两个人的决定最终由佛说了算。

  小说的题目为《饥饿的女儿》,然而主人公的饥饿感是从在母亲的肚子里隔着一层肚皮开始的。她没有姐姐哥哥们对“饥饿”这个词感觉的那么强烈,但是从他们对自己的排斥和怨恨可以看出带来的恐慌在六十年代是空前的。因为饥饿,每个人的心灵上都留下阴影。母亲和大姐之间的摩擦,我和母亲的隔阂,生父和养父的负累。故事中的男主人公形象和女性形象一样的丰富,饱满。养父的仁慈,隐忍,善良,生父的忍辱负重,虽然六六在成长过程中的记忆里,与养父感情上一直有疏离,没有理解,与生父感情上一直是不谅解,甚至是鄙视,拒绝,但是在离开故乡,外出求学,经历初恋毁灭后,终于再回顾往事,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无根却有梦的人,这个世界父亲一词从来都不曾在她生命里缺席,养父和生父一样的伟大,两个父亲一样对她付出深沉重如泰山的爱。

  这是一本讲述自己真实故事的自传体小说,但是个人的悲欢沉浮已经被作者融合在历史的大洪流中。我们从小说中发生的一系列饥荒事件,武斗文革事件,以及八十年代青年追求文学解放的经历,可以看到一个时代在不断发展,变化,进步的缩影。而母亲,养父,生父,大姐,二姐,三哥,四姐,五哥,历史老师各人的遭遇经历,以及大杂院的妓女张妈的死,虽然是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一生,但是他们的命运却紧紧和时代绑在了一起,没有是非对错,只是一个时代造成的牺牲品。在历史的花名册上也许这些人是被忽略的,但是他们的苦难却落在了作家虹影身上,被记录了下来。在《饥饿的女儿》这一部长篇小说中,作者以这种姿态追溯一场身体饥饿造成的心灵灾难,是因为虹影觉得他们本身虽然卑微,却应该有人的感情和尊严,在他们被时间之水剥夺,扭曲的背后,需要得到还原,得到应有的尊重,不管他们曾经多么绝望,遭遇的一切苦痛多么尖锐。

  小说结尾以历史老师为文革时犯下的错误受到良心谴责而畏罪自杀,“我”在揭晓自己的身世又遭遇失恋的双重打击下以离家出走逃避现实的精神压抑而结束。读罢整部小说,与其说感叹六六多劫的命运,不如得承认一下,个人的命运从来也无法逃脱历史的大环境。赶上一个悲剧时代,任何一个人的命运也难改写成喜剧。

  “1989年初,我回了一次家。我和母亲自始至终之间都有一堵墙隔着,我从未想过推倒这堵墙。我站立床前,如果她这时对我说一句:“六六,你留下,多住几天。”我会改变主意的。她没提出,我就坚持原来的打算,一早就走。”看到这里,我为主人公的这种矛盾复杂的痛苦又倔强的情感而想哭,心灵烙下的历史创伤真的不是时间可以随便弥合的,但是虹影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已经理解了母亲的坚强,苦难,屈辱的生活世界,她把这本书献给母亲,也献给女儿,一个做了母亲的女儿,终于理解了母亲一词的伟大。

  “一阵口琴声,好像很陌生,却仿佛听到过,这时从滔滔不息的江水上越过来,传到我的耳边,就像在母亲子宫里时一样清晰,我挂满雨水的脸露出了笑容。”口琴是六六的生父在她童年时放进母亲的背包里的,而她在离开重庆时,顺道去生父的坟头看了一下这个在贫病交加中患肺癌死去的男人,临死前还惦记着女儿想见上一面。小说的结尾情感饥饿终于也不存在,很庆幸看到六六最终觉得自己有两个伟大的父亲其实是很幸福的这一刻。它让我想起刀郎的一句歌词:“爱是你我用心交织着生活,就算生活给我无尽苦痛折磨,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文/郭玉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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