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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打捞者——读《沈从文的后半生》
来源:永嘉网 发布时间:2014-10-16 21:49:36 作者: 字体:

  赵青新

  “艒艒船还在作梦,在大海中飘动。原来是红旗的海,歌声的海,锣鼓的海(总而言之不醒。)。”1957年的“五一”,沈从文画了一组“外白渡桥所见”,每幅速写均有题词。这是其中一幅,在半个多世纪之后,成为了《沈从文的后半生:一九四八~一九八八》一书的封面。

  《沈从文的后半生》的作者,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张新颖,在书中说道:“我们可以把沈从文‘静观’的过程和发现的情景,当作他个人的生命存在和他所置身的时代之间的关系的一个隐喻。”张新颖出版过《沈从文精谈》、《沈从文与二十世纪中国》等著作。事实上,近年来,“张新颖”的名字始终与“沈从文”有关,与沈从文长期的心灵对话,让张新颖深入沈从文的精神世界,《沈从文的后半生》不仅高度还原沈从文的半生经历,更是以内敛、克制、真挚的情感引发共鸣。

  时代的洪流裹挟着人群轰隆隆而过——外白渡桥上正通过由红旗、歌声和锣鼓混合成的游行队伍——这样的时刻,沈从文却把眼睛偏离开来,发现一个小小的游离自在的生命存在。这种隔着一段距离的凝视,恰恰显示了沈从文在那个时代背景中的位置。

  新中国要求的文学,不是沈从文习惯的从“思”字出发,而是必须由“信”字起步。沈从文的文学被抛弃,甚至被批判,他惶惑、不安,而至绝望、自杀。“我和我的读者,都共同将近老去了”,他悲叹,不甘愿老去,所以念念不忘,所以跃跃欲试。他写《来的是谁?》,当时人在农场,每天高强度劳动且身患重病。黄永玉描述自己收到小说:“情调哀凄,且富有幻想神话意味。劳动归来,晚上睡在被窝里思索老人在那种地方、那个时候、那种条件,忽然正儿八经用蝇头行草写那么从容的小说来?”此类文学创作的情景,不时闪现,却终是萤火微光,不待点亮便被沈从文自己扑灭了。从文坛自我放逐,是无奈的疼痛的剥离,转而向久远的历史寻求支撑的力量,将余生大半精力倾注于“杂文物研究”。

  那一叶扁舟,漂泊于苍茫水域,舟上的渔翁远离了喧嚣的热闹,一径埋头顾自打捞那些不起眼的“虾子”。沈从文的“杂文物研究”,花花朵朵坛坛罐罐,今天我们会惊讶于当年他涉猎的广泛和头绪的繁多,而彼时却不能被认同,不仅在政治上要承受“复辟封建势力”的压力,还要承受主流“内行”的学术压力。沈从文用心从民间收购的文物,却被单位专门搞了“反浪费展览”当作反面教材,如果说这样的难堪尚能应付,花费多年精力撰写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手稿被工作组收缴,老人一再申请索回,但大量有价值的卡片和资料终究遗失了,这样的哀痛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沈从文的申诉材料《我为什么始终不离开历史博物馆》,难掩伤感和愤怒:“我和这个空前剧烈变化的社会完全隔绝,什么也不懂了。即馆中事,我也什么都不懂了。”

  沈从文是孤独的。他与整个时代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有时候显得过于敏感、脆弱,还有点窝囊。他不像男子汉,抱着妻子的旧信吸溜吸溜哭鼻子;他认不清形势,斤斤计较那些“琐琐碎碎”;他不是斗士,对运动“临深履薄,深怀忧惧,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他历经时代的风云变幻与人生的波诡云谲,始终保持自己的清白,在独善其身同时又以另外一种方式默默前行。他突破了个体的困境和时代的困境,以后半生厚厚的文物研究著作,完成了他的人生超越。无论是文学家沈从文,还是文物学家沈从文,都是中国文化长河中那一位孜孜不倦的打捞者。

  时间过去,杂声消散,那些孤独的坚守方才凸显它们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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