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少娟

　　安静恬淡的日子，盈一杯静谧，许给一剪不期而遇的秋风，聆听岁月的脚步渐行渐远。选择微笑，选择独坐！——题记

　　母亲说外婆最近很喜欢晨练，天未亮便出发了，沿门口的屿西路一直往前走，要走一段长长的路，直到那条田间水泥路的尽头。老人的好习惯让人欣喜。

　　在乡下不需要闹钟，也能知晓时间。邻居家的公鸡打鸣了，快五点了。听到楼下外婆开锁的声音，我连忙起身下了楼，要同她一起漫步，外婆又惊又喜。

　　路灯依然亮着，月仍在中天。只是在山边极远的天空，有一些早起的晨曦，在云的背后静默，使灰云有了一种透明的趣味，像极了一幅的水墨画。然而，灰色的内部也仿佛早已织好橙色的衬里，好像一翻身就要金光万道了。

　　我牵着外婆的手，慢条斯理地走着。外婆的拐棍叩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马路上响着，那么清晰，那么有节奏：嘎噔，嘎噔……

　　不经意间，惊扰了邻居家的狗儿，逗得一阵狂吠，但并不叫人生厌。大路旁的樟树上，鸟儿还没全醒，只是偶尔传来几声低哑的短啾，听起来像是它们在春天的树梢，为梦所惊，短短地叫了一声，翻个身，又睡去了。

　　约行了500米，便到岩坦大桥，大桥与高速公路引桥向前平行延伸着。外婆扒着栏杆，做着上下蹲动作。我则站着，抚摸着栏杆，思绪飞到了十六岁那年，大桥落成仪式上，身穿旗袍当礼仪小姐的经历。如今岁月早已斑驳了栏杆，家乡人民的足迹早已磨平了粗糙的桥面，沉淀的是多少如歌的往事啊。

　　这时，外婆指了指桥下，说：“你看，小溪里的水干了，只剩下几个水洼。”我也？异，上游何时建了防洪大坝？那么高，那么宽，那么长，是要发展旅游业吧。年少时，梦幻般的蛤蟆河(楠溪江的一段)就这样不复存在了，只留下一小股潺潺地伸向远方，唯有月亮的影子在水中寂寞地摇曳着……

　　穿过大桥，便是祖祖辈辈耕耘的田野，很多田已贡献给诸永高速公路了。外婆指着几块地，逐一向我介绍这是李家的地，那是王家的田，我们家也只留有巴掌那么大的一块了。

　　天渐渐亮了。眼前变鲜亮了，到处泛着油汪汪的绿，什么番薯呀，香芋呀，水稻呀之类的庄稼，我压根儿就不认识。外婆逐一向我介绍，我努力记着，免得一个在农村里长大的姑娘，连最基本的常识也没有，让人家笑话。

　　“入秋了，天要变凉了。你看昨晚露水那么多。”外婆用拐棍指了指路旁高过她的茅草丛。哈，我伸手，拉住一小叶片，端详着那透明浑圆的露珠，心情也明亮起来，便不停地按快门。且看醒在草丛里的一些野花，不是纯红，但比纯红更明亮，不是橙色，但比橙色更艳丽，不是粉色，但比粉色更雅致，就这样闪着，亮着，轻轻守望着这个清新的早晨。

　　此刻，秋虫在虫草的村落里歌吟，这大自然的音籁如此悦耳、亲切，激活了我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几只大蚂蚁悠然地溜达，偶尔碰下触须，寒暄几句。几只狗儿在田间溜哒，时不时地停下脚步，回头瞅瞅我们。

　　稻田上空，一群久违的蜻蜓俘虏了我的视线，盘旋着。一只在叶尖上停歇，我刚想上前，把它那翅膀的纹理看个认真，它却忽高忽低，转悠了几下，飞向远处了，任我的目光追随了好久。外婆居然也停下脚步，与我并排站着，静默着。回过神来，我笑了，外婆也笑意盈盈。

　　哗啦啦，只听一阵喧闹的水声。外婆领我爬上一段小坡，拐过一个弯。哈，高架桥下的那条山涧还在。外婆说，盛夏时节，多靠它滋润了一路的田野。一排不太平整的大条石缓冲了山涧的野性，筛下珍珠般的水帘，到处泛着潋滟的水光，迷你的眼，貌似也淌进了你的心里。此刻，太阳在山那边完全露出了脸。一切都变得灿烂了。行走在乡间路上的人渐渐多了，或是漫步晨练，或是去田里劳作，一切成了流动的画。

　　牵着外婆的手，踏着那玲珑的晨光，慢慢往回走。那光照在外婆的一根根银发上，在风中颤动着，闪着亮光，真是好看。

　　一切如此美好！